第六百八十七章 落魄山上有剑仙(第1页)
在风雪夜走入风雪庙群山之中,景色绝美。
夜深雪重,时闻松柏断枝、竹折声。
自始至终,魏晋都没有飞剑传信风雪庙祖师堂,至于风雪庙神仙台,更没必要,因为魏晋是神仙台的一脉单传,山中旧有府邸建筑,只设置了一层象征性的山水禁制,只求一个不至于坍塌、也无外人需打扫而已,根本不去聚拢灵气,不求藏风聚水。
先前哪怕到了风雪庙地界,魏晋依旧没有要与师门打招呼的意思,径直入山上坟,魏晋在神仙台敬酒之后,就会立即离开,自然不会想着去那祖师堂坐一坐。
风雪庙景色极好,神仙台更要冠绝风雪庙,是名动一洲的形胜之地,山中多千年高龄的古松巨柏,今夜雪满青山,就有数位高士卧眠松下,应该是风雪庙别脉山头的修道之士,来此赏雪,乘兴而来又不愿就此离去,便干脆开始就地修行。遇到了魏晋,白衣胜雪的松下逸士,没有出声,只是起身遥遥行礼。
魏晋视而不见。
倒是米裕一个外乡人,笑着与那位松下神仙挥手作别。让后者很是吃不准这位风姿卓绝的年轻公子,到底是何方神圣,竟然能够与魏晋同行入山。要知道魏晋上坟一事,最厌烦路途中有人与他魏晋寒暄客套,更别提携朋带友一起来神仙台做客了。
魏晋不喜欢聊风雪庙旧事,没关系,米裕身边有个到处购买山水邸报的韦文龙,这位春幡斋账房先生,点检搜寻秘录,真是一把好手。如今比宝瓶洲谱牒仙师都要了解宝瓶洲的山上各家族谱了,所以米裕也就知道了风雪庙这座宝瓶洲兵家祖庭之一,分出六脉,后来自立门户的阮邛,与隐官大人如今是同乡,就曾是绿水潭一脉,给风雪庙留下了那座长距剑炉,与旧师门属于典型的好聚好散,风雪庙算是龙泉剑宗的半个娘家,阮邛是宝瓶洲第一铸剑师,曾因为铸剑一事,与水符王朝的大墨山庄起了冲突,大墨山庄那位剑仙被风雪庙拘押五十年,如今还是阶下囚。
偶尔韦文龙与米裕聊起风雪庙文清峰和大鲵沟的众多小道消息,例如大鲵沟一脉的秦氏老祖,与那长春宫的某位太上长老,年轻时候结伴游历江湖,很有说法,只是遗憾未能结成神仙眷侣。
魏晋实在忍不住,随口问一句,真有这回事吗
韦文龙便有理有据,说历史上有哪几封山水邸报可以相互佐证,再者长春宫每次开峰或是破境典礼,风雪庙别脉多是派遣嫡传去往大骊恭贺,大鲵沟的秦氏老祖哪次不是亲自前往
魏晋无言以对,他与那大鲵沟一脉所谓陆地神仙之流的修道之人,就从没说过一句话,岂会知道这些。
更奇怪那一摞摞几十几百年前的山水邸报,韦文龙每天在那边翻来翻去,也不厌烦,还要做些摘抄笔录,经常断言哪些山头是打肿脸充胖子,每次举办宴席都要硬着头皮,剐去一层家底油水,又有哪些山头明明日入斗金,却喜好韬光养晦,偷偷发财,一直在夯实家底。
山上还有几拨携带仙家瓷碗的文清峰童子童女,得了师命,专程来神仙台,以秘术、宝物拣选雪花,酿造寒酥酒,雕琢顷刻花,前者用来款待客人,后者可以作为赠礼。这采雪一事,大有讲究,多拣选崖畔古松虬枝搁放瓶瓶罐罐,不同的时辰,又有不同的雪花采集之处。山上仙家事,对于凡俗夫子而言,确实是一桩天上事了。
这些孩子,见到了那个在风雪庙辈分极高的魏晋,都没有打招呼,并非不愿,实不敢也。
不过人人脸上欣喜,这位大名鼎鼎的魏剑仙魏祖师终于返乡回山了。
魏晋先前对那位松下地仙,好似眼高于顶,完全瞧不上眼,遇上了风雪庙这些孩子,却都会说一句差不多的言语,大致意思无非是记得莫要传信给你们长辈,神仙台此地多悬崖峭壁,采雪不易,多加小心。
等到魏晋一行人愈行愈远,就有采雪童子蹦跳起来,大声嚷嚷着魏剑仙与我说话了。很快便有孩子与他争执,魏祖师是与我言语才对。稚子争吵声,与风雪声作伴。
米裕转头看着魏晋,笑问道:风雪庙的口碑风评,山上山下,不一直都挺好的,你为何怨气这么大
魏晋没有开口的意思。浩然天下的仙家山头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真要计较了,未必涉及明确的大是大非,可要让人半点不计较,终究心关难过。
米裕便说道:文龙啊。
韦文龙以心声言语道:宝瓶洲山水邸报所载内容,处处有讲究有规矩,不太敢肆意谈及风雪庙这类大山头的家事,风俗民情与我们剑气长城,很不一样了。尤其是魏剑仙破境太快,又是神仙台的一棵独苗,而风雪庙的炼师,喜好游侠四方,且抱团,与那真武山兵家修士的投军入伍,极有可能分属不同王朝、阵营,大不相同,所以山水邸报的撰写,只敢记录风雪庙修士下山历练之时的斩妖除魔,关于魏剑仙,至多是写了他与神诰宗昔年金童玉女之一的……
魏晋咳嗽一声。
韦文龙立即闭嘴。
到了坟头那边,魏晋上香之后,取出三壶酒,一壶剑气长城的竹海洞天酒,一壶倒悬山黄粱酒铺的忘忧酒,一壶老龙城的桂花酿。
魏晋蹲在坟头,喃喃自语,倒了三壶酒在身前。
在一行人离开神仙台之前,下山途中,来了位御剑之人,貌若童子,正是风雪庙老祖。
魏晋抱拳致礼,那位老祖也未劝阻魏晋留在山中,只说了些与魏晋有关的宗门事务。
风雪庙老祖最后主动谈及当年一事,正阳山和风雷园的剑修之争,地址选在神仙台之巅,当时未曾与身在江湖的魏晋打招呼,是风雪庙做事不妥当了。
魏晋摇摇头,说神仙台终究是风雪庙一脉,这种事情,没什么妥当不妥当的,理当如此才对。
双方就此别过,毫不拖泥带水。